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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裴宣辞官创曲 萧让撒手人寰（第1页）

诗曰：

一句繁华一句空，半生好汉半生雄。

坊间故事坊间景，山上旌旗山上风。

至善难成星闪闪，吾闲笔下最匆匆。

欢声笑语迎新日，写尽沧桑不必工。

话说宋江亲至地府，引武松英魂回水泊梁山寨内与众家兄弟见了，许多人都来叙话。当时晁盖在彼，稍谈几句，又有张青、孙二娘在彼，忙来与武松相见。三个寒暄多时，武松又问：“怎不见施恩贤弟？”张青道：“那兄弟生前溺死，此后难离水岸，兄弟上金沙滩时，不曾见么？”武松道：“我随哥哥驾云回来，不曾去金沙滩。如今见兄长说了，我去与兄弟相见。”说罢，下山奔金沙滩去。

武松来至金沙滩，早见施恩岸边坐下。武松自来与施恩叙话，二人相拥而泣，施恩叹道：“哥哥，自你走后，这世间少了多少仗义之事。”武松道：“贤弟莫要如此说，今日得以重聚便是幸事。”二人正说之间，忽有喽啰从山上来报，说是宋清头领早备下宴席，为武头领接风洗尘。武松听罢大喜，携施恩手要上山去。施恩正想婉拒，奈何武松气力大，直半拉半扯上山去。

当时晁盖、宋江两个在忠义堂下见武松引施恩到此，宋江惊问道：“施恩贤弟却能上岸来么？”施恩道：“不知怎地，被武松哥哥拉上山来，不觉心悸，如往常一般。”晁盖道：“其中命数我等怎知？只需安得其乐便是。”众人道是。当时饮酒作乐，都来与武松接风，好不乐哉。如此梁山大庆七日，众人喝的大醉。

只说第八日，晁盖在房内睡下，当夜缓缓醒来，就见宋江在彼服侍，不曾怠慢。宋江见晁盖醒了，忙来问道：“不知哥哥玉体如何？”晁盖叹道：“只因欣喜，贪嘴多吃几碗酒，没曾想这般醉倒，倒教贤弟担心。”说罢，正要起身。宋江自来搀扶晁盖，穿了衣物，在一旁坐下。宋江道：“哥哥宿醉，吃些茶解酒如何？”晁盖认理。宋江便来研茶。原来宋时人吃茶，都是沿用唐制，将茶叶碾碎，加入盐糖等物调剂。因此宋江正与晁盖研茶，两个说些闲话。正说之间，晁盖一拍脑门道：“坏了，误了大事！”宋江道：“不知甚么大事？”晁盖尚未说出，只闻朱贵口喊哥哥，欢天喜地而来。

当时朱贵入屋内来，笑道：“今日傍晚，我等山下巡逻，遇着一人上山。二位哥哥猜，是谁来了？”宋江见状，问道：“不知哪个到此，恁地开心？”晁盖道：“不知可是裴宣？”朱贵大惊道：“正是裴宣哥哥到此，天王哥哥怎地知道？”晁盖道：“我正要说此事，那裴宣文士手术将近，只是这几日俺宿醉，不曾遣人下山，这人怎自个回来了？”众人正疑。朱贵道：“早引裴宣兄长在忠义堂坐下，问过本人便知。”于是引着晁盖、宋江两个去忠义堂上见了。朱贵又去请众头领到此。

那边裴宣等了多时，见晁盖、宋江转屏风入座，忙来与二位兄长见礼。晁盖让座了，问道：“本该是我等遣人去接兄弟，不知兄弟怎地一人到此？”裴宣闻言，笑道：“原来哥哥不知，此事还应多谢武松兄弟才是。”此话说时，众头领陆陆续续都到。当时武松正入大门，闻听裴宣说了，问道：“与俺有甚关系？”裴宣见众兄弟都到，一一拜见了，又道：“只因当日兄弟大闹森罗殿，阎王下令，教天罡地煞诸多在世星君死后，都有以为引路使将英魂引回梁山泊，因此我等不需大费周章，再来往接送。”众人听闻，皆称奇事。宋江抚须大笑道：“不想武二郎闹地府，竟还有这等好处。”晁盖亦点头称是，道：“此乃上天眷顾我梁山众兄弟也。”裴宣接着说道：“小弟本在途中，遇一白衣使者，自称奉阎王之命前来引导，一路顺遂，便早早归来。”众头领纷纷赞叹武松之举。

说罢了，宋江又问道：“不知兄弟在阳间生活如何？”裴宣道：“承蒙哥哥挂念，我自做了开封府判官，兢兢业业，不曾失误。数十载看看老矣，只怕年老体衰，误判错判，毁我一世英名。于是告老还乡，归乡途中，恰遇老友，便在嵩山养老。后来爱上品箫，老友亦爱奏琴，于是共创一曲，也算留下遗物在世，算是不枉此生逍遥。”宋江道：“也算惬意。”众人闻言，纷纷赞叹。更有诗叹道：

孔目江湖共望星，招安草莽入朝廷。

维持正义真廉政，再落山间谱曲听。

当下吴用道：“裴兄既创佳曲于世，何不为我等吹奏一番，也让兄弟们聆听则个。”众人皆附和。裴宣笑着应允，命小喽啰取来洞箫。只见裴宣手持洞箫，神色悠然，缓缓吹奏起来。其音袅袅，仿若高山流水，其声飒飒，又如林间清风。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其中。更有马麟、董平等知晓音律的好汉，回味不绝，频频询问其中技巧。裴宣道：“只可惜我老友不在，若能琴箫合奏，更是一绝。”当时乐和道：“我等兄弟在山寨也无甚事，不妨学琴与兄弟合奏共鸣如何？”宋江道：“众兄弟既有此心，也好修养身心。”李逵痴笑道：“学琴甚是无趣，哪有杀人爽利？”宋江眉头一紧道：“你这黑厮，整天就知道厮杀，坏了我等气氛，还不退了出去！”李逵舌头一吐道：“是了，是了。俺天杀星不懂得气氛，只知道杀人，俺自去便是。”说罢，自去了。众人见状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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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裴宣笑道：“李逵兄弟真赤子丹心，数十年不曾变过。”晁盖道：“若换平时，俺这般粗鲁的人，也听不得你这些曲儿呐调儿呐。如今两世为人，豁达许多，也算知道一星半点儿。”众人说说笑笑，当时宋江道：“不知此曲有个甚名？”裴宣答道：“此曲名为《江湖豪客吟》，乃是纪念我梁山众兄弟情义所作。”众人大赞此名贴切。宋江又问道：“不知可曾填词？”裴宣道：“不曾。”宋江闻言，却来了兴致，单道：“既如此，愚兄有一首词，不知可用否？”裴宣道：“愿闻其详。”当时宋江唱道：

“弹指间，不见江南云雨、塞北风霜、残刀破剑，唯有义气不曾歼。

曲连环，但见山东烟水、漠西尘沙、品箫和弦，尚有忠心道悲欢。

英雄仗剑一长笑，笑看俗世多纷扰。

扰攘青岚守相交，交之生死知多少？

少年千寻路迢迢，迢峣百里任雨浇。

浇裹斟慰盼行朝，朝夕落洒明珠袍。”

众人听完，皆拍手称赞。裴宣道：“哥哥此词绝妙，正合此曲意境。”众人纷纷赞贺。后来品调和弦，如此又是数十日安宁自在。

是日，又有两个书生来至山下，正到南山第一关。两个书生在关下大喝道：“山上人哩？”当时守关的正是解珍、解宝。二人听了声响，从关上往下看，见两个幽魂在彼，看不清来人长相，喝问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敢来梁山撒野？”那二人闻言，只说道：“想当年我二人不愿上山，是你家军师吴用赚我二人上山来。今日我二人自愿上山，怎地又不纳了？”解珍听了道：“说这番经历，莫不是萧让、金大坚二位先生到此？”于是两个下关来，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萧让、金大坚两个。

当时四个人见状，大喜过望。解宝道：“哥哥引二位先生慢慢上山，我去通报晁天王并公明哥哥。”说了自去。解珍便就引二位文士上山，途径三关，与众兄弟一一拜见了。三个直到宛子城里忠义堂下，早有晁盖、宋江引众人来迎。众人见礼已罢，都到忠义堂上坐定了，晁盖、宋江先教二人吃了三大碗酒。晁盖道：“二位先生阔别久已，实在思念。”宋江也道思念之情。萧让拱手说道：“我二人相隔一日，先后辞世，本欲去阴曹地府报到。忽有阴差使者与我二人道：‘你等天罡地煞要在水泊梁山相聚，不必前往地府报到。’于是特护送我两个道山寨下。当时使者自去，我两个便前来相聚。”众人闻此皆感慨不已。又教宋清置办酒宴，与二位先生接风。

酒宴之上，宋江提及萧让所写《忠义水浒传》，其中内容皆是梁山众兄弟经历。晁盖等人闻言，都想一观。萧让笑道：“只道众兄弟想看，因此带一本来。”说了，自取出书来，先奉上宋江，宋江又给了晁盖。当时晁盖翻越几页，看得兴起，忽得叫好。一旁众人见状，纷纷围将上来，都争先恐后凑近看了。似白胜、时迁几个争不过的，只在外围看兄弟后脑勺。白胜叹道：“就这一本书，山上这许多兄弟。若按座次一一传看，何时能轮得着俺？”时迁道：“你倒好，还在俺前面一个。”又有段景住道：“俺最后一名又怎地说话？”众人见三人说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时迁古灵精怪，特来求宋江哥哥拿个主意。宋江略作思忖，朗声道：“此书珍贵，不可传阅有损。教小的们轮番抄录副本，众兄弟按序来领，可好？”众人齐声称善。宋江又与萧让道：“兄弟可监管此事。”萧让领命，皆大欢喜。

说罢书籍的事，又有金大坚笑道：“此次回山，见萧兄带了礼物，小弟不甘落后，也带来一物与众兄弟。”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方盒子，打开看时，共是一百零八颗石刻印章。金大坚道：“此乃小弟精心所刻，上面刻着梁山众兄弟之星号名讳，以表我心意。”众人传看，皆称精妙。宋江大喜，于是挨个分发了。有武松道：“以后杀人，便在现场盖下这个戳儿，不必自己写字了。”许多兄弟纷纷附和。李逵听了道：“早想效仿武松兄弟，留下血宝，只是俺不识的字，今番也可盖戳，正是好宝贝。”金大坚问道：“不知李逵所言‘血宝’是何物？”李逵大喇喇道：“你们文人文绉绉说的‘墨宝’，俺不用墨而用血，自然叫‘血宝’！”众人闻言大笑。笑罢，又有张顺踅到安道全前道：“不如把你戳子给小弟保管，以后你名还是小弟代劳。”安道全道：“休想！”两个闹了一会儿，各自开心。

此时，晁盖又去方盒里看了一遭，叹道：“兄弟想必忘了愚兄。却不见愚兄刻章在内。”金大坚忙不迭赔罪道：“哥哥莫急，小弟岂敢忘记哥哥。这枚印章方才被压在盒底，一时未曾瞧见。”说罢，从盒底翻出一枚刻章，上写：“托塔天王晁盖”字样。金大坚双手递给晁盖。晁盖接过，细细端详，心中甚喜，大笑道：“兄弟好手艺。”以此众人尽欢。看看都吃得大醉，宋江道：“我这里思得一首诗，可赞二位先生。”萧让、金大坚道：“哥哥唱诗，小弟愿洗耳恭听。”于是宋江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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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子文人赚泊边，书言罢读几连篇。

行文走缴需萧让，印信兵符定大坚。

大宋张容非白纸，朝堂宝盖做神仙。

刊头一部谁歌颂，好汉英雄天下传。”

唱罢，宋江道：“如今众兄弟在梁山聚义，何等乐事？需尽欢才是！”萧让、金大坚等举皆称赞：“哥哥所言甚是。”于是尽皆欢愉，不在话下。

次日清晨，众兄弟酒醒。宋江提议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们何不下山游历一番？”吴用劝道：“我等阴魂需避三光，太阳尤甚，如何白日下山？”宋江道：“愚兄封为都土地正神，你等皆是我麾下阴将，虽然是阴魂体魄，然有正神庇护，三五日见阳光也不惧得。”众人闻言皆称妙。早有秦明、索超这等性子急的道：“虽然在梁山上夜夜笙歌，也得快活，只是约束的紧，不甚自在。如今得了公明哥哥正神庇护，也好下山游玩，耍耍心情。”宋江道：“只是约法三章。不可扰乱山下良民阴宅，不可干预阳间秩序，不可滥杀无辜。”众人遵令。于是宋江整队下山，分成若干小队，各自为营。

当下解珍、解宝两兄弟叫嚷着要去打猎，又有花荣愿往。于是三人一马向山林走去。行至一处密谷，忽见一只白鹿闪过。花荣大喜，追将过去，解珍、解宝紧跟其后。不想那白鹿飞也似奔走，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三个人寻觅多时，却发现一处山洞，洞中隐隐有光芒闪烁。解珍、解宝兄弟两个总得上山打虎，惯识地理。解珍见状商议道：“我看洞口有血迹、兽毛等，定是虎穴？”解宝道：“最好，打几张虎皮回去孝敬二位哥哥。”花荣心想也是，于是三人入洞穴里去。正是：生前猛兽化皮囊，死后英雄尽皆欢。不知三人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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