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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浑水（第2页）
段鸿文向身后一个伤者使了眼色，那人浑身是血，颤颤巍巍地挪动起来，中气不足，音调虚空，“回大人的话，小人当日在寒山寺。”
郑四海脸色铁青，这人正是那日最先吐口的软脚虾，被他上了些手段后，才不情不愿地说点实话。
边鹤扬提着一口气，迟迟开口问道，“你来说说，当日你都看到了什么？”
“大人，小人当时……”那人状似苦恼，好像陷入出离恐惧的记忆之中，前言不搭后语，“小人当日看到好多血，好多兵，还有这位元二公子确实是在。”
边鹤扬提着的气终于是放下了，他继续问道，“你好好回忆一番，当日你们都看到什么了，这牛二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小人当真是记不得了。”那人捂着头伏在地上，神色极为痛苦，眼神却是清明得不得了，眼珠子滴流乱转地打量着堂上众人。
边鹤扬见他如此，心中更是烦闷。
不让退堂是段鸿文的主张，他带来的人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既不咬死是元令微杀了人，也不说是其他人杀了牛二，这些人好似将边鹤扬架在悬崖之上，一味地将他置于险境，却始终不给爽利痛快。
他草草地问了其他几人，尽是如此装疯卖傻。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再好的修养此时也是没了耐性，“段鸿文，你到底意欲何为？”
“大人！”段鸿文急忙跪下，连连叩首，惊恐的样子好似边鹤扬对他下了毒手，“大人断案，小人伸冤，并无他法啊！”
边鹤扬此时已然明了，这老狐狸现下拖延时间，怕不是在等哪位大人物到场。
“退……”边鹤扬“堂”字尚未说出口，就见一群身型健硕的男子欲要踏入公堂。
“边大人！”为首之人身着短打褂子，手脚尽用布条束着，一举一动孔武有力，“草民漕帮盖世德。”
盖世德的名号一出，一群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不少围观百姓心中不禁嘀咕，这皇亲国戚就是厉害，卷进来的，尽是苏州响当当的人物。
“盖帮主所来为何？”边鹤扬沉声说道，心中的焦灼更重三分。
这件案子现下已经卷进四方势力。
以太子高照为首的元令仪众人，以四皇子高澄为首的王玙等人，江南大地主溧水段氏，势力遍布全国的漕帮。
四方人马之中涉及大周国本，水运命脉，粮食根本。边鹤扬此时只觉得太过草率，此题之难，远不是他一个小小五品同知能够参破的。
“草民是个莽夫，有话便直说了。”盖世德眉眼周正，不苟言笑，“边大人，草民今日到此，是为当日在寒山寺失踪的漕帮弟兄。”
“漕帮竟也参与到寒山寺暴乱之中！”边鹤扬手中的惊堂木急急落下，惊起满室尘埃。
“大人，老夫可没有扯谎！”段鸿文不等盖世德答话，便抢先说道，“当日暴乱，乃是盖世德的漕帮主导！”
盖世徳闻言，神色全无变化，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瞟动，“大人，暴乱之事草民有所耳闻，可漕帮兄弟虽都是走江湖的莽夫，可绝不是作乱的歹人！大人若是不信，尽可问问当日那些兄弟！”
边鹤扬绷紧的弦，到底是断得清脆，他无可奈何地看了远处的元令仪一眼，心中的苦水顿时倒灌全身。
高照、曦和，尽是皇室宗亲。
周帝下令毁寺灭佛，这个差事是交予各地府衙办理。
高照是以推动征地进度的名义进了苏州城，可此事敏感，一国太子为了些黄白之物引发暴乱，威严何存。
曦和更是个女儿家，名不正言不顺地到了苏州，还在寒山寺与一众外男厮混，更是卷进了寒山寺乱潮。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高照的威望、曦和的名声、皇家的声誉，尽是要被抹黑一笔，任由他人茶余饭后咀嚼。
“你的那些兄弟失踪了？”边鹤扬冷哼一声，“你身为漕帮帮主，尚且不知他们在何处，你要本官如何向他们问话！”
“大人，当日苏州军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前去平乱，大人亦是在场，理应清楚！”盖世德正直得仿若世间玄铁，言辞话语竟是一点弯都不拐，“更何况段氏家奴已经在堂上了，当日到寒山寺办事的兄弟也该在这，大人不妨问问段老爷，我漕帮的兄弟，被他弄去了哪里？”
边鹤扬耳边尽是嗡嗡之声，只觉得眼前有黑雾弥漫，他紧紧了喉咙，缓声说道，“你确定，要问段鸿文？”
“大人，草民既被兄弟们尊为帮主，定要为他们负责到底！”他脊梁笔直，冷峻的眉眼透出一丝杀气，“段老爷，我漕帮的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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