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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卫军一脸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猛地一下掀开那扇位于西边且已经歪斜得不成样子的门板,他扯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喝令道:“把那些发热的妇人们全都给我赶进去!”听到这声吼叫,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但迫于福卫军的淫威,大家也只能乖乖照做。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绾着精致发髻的少女却紧紧地用双手死死抠住门框,无论旁人如何拖拽都不肯松手。她那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此刻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地嵌入到松木门框之中,在上面硬生生地拖出了五道新鲜的白色痕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暮色逐渐沉重地压了下来。此时,最后一车木屑被缓缓地填入到灶膛里面去。刹那间,一股浓郁的松香味道混合着艾草的清香,从刚刚建好的新屋缝隙当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这股香气迅速弥漫开来,渐渐地掩盖住了角落里那些令人作呕的便溺所散发出来的腥臊之气。
负责值夜的福卫军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突然朝着眼前的火堆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只见那团浓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燃烧中的火堆之上。瞬间,火星四溅,其中几颗火星恰好飞溅到捆绑俘虏们所用的草绳上,只听“呲啦”一声响,草绳被烫出了一个焦黄的小圆点。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朽木摩擦声响起,那扇残破不堪的木门缓缓被推开了。戚福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跨过门槛处那层厚厚的青苔。当他的靴子踩到地面时,只听几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传来,原来是他不小心碾碎了几片沾有鲜血的枯黄树叶。
放眼望去,只见眼前这片泥泞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那些妇人们的手腕上,都被发霉的麻绳紧紧勒住,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而在这一片死寂之中,突然间传出一声婴孩尖锐的啼哭,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瞬间划破了周围凝滞的空气。
站在前方的伯言手握长刀,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刀鞘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此时也因为他手部的动作而簌簌剥落下来,掉落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愿归者上前!”青年将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如沙砾般的疲惫感。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位老妪身上。只见她用自己干枯瘦弱的身体,将怀中的幼童死死地按压在胸前,她那布满皱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几乎要掐进孩童稚嫩的肩胛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秋风吹过树梢,带起了俘虏群中压抑已久的抽泣声。几片泛黄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轻轻地贴在了伯言那件沾满草屑的棉袍之上。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刻,位于前排的一名壮汉却毫无征兆地猛然暴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戚福的拇指下意识地开始摩挲起刀柄上缠绕的花纹来。说时迟那时快,伯言手中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鞘,一道寒光犹如闪电般划过半空,眨眼间便已经抵达了那名壮汉的脖颈前三寸之处。可就在即将触及对方咽喉的时候,这道寒光却又骤然停住了。
那名壮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珠惊恐地瞪大着,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天边那片青灰色的厚重云层。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极度紧张的氛围当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给他们松绑!”随着戚福一声令下,他抬起手果断地截断了其他守卫那汹涌澎湃的杀意。只听得“哐啷”几声沉闷的响声,铁链坠落在地上,仿佛重锤一般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间。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檐角上原本栖息着的几只乌鸦振翅高飞,瞬间消失在了苍茫的天际之中。
戚福缓缓地踱步穿过人群,他那沉重的战靴毫不留情地踩进一个个泥坑里,溅起了点点猩红的血水,宛如一朵朵盛开在黑暗中的血色花朵。而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紧紧抱着婴儿的少妇突然如疾风般猛地扑跪在了地上,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的碎石,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撞击声。然而,即便如此,她怀中的襁褓依旧被她用柔弱的臂弯小心翼翼地护着,使其悬在空中,免受丝毫伤害。
就在最后几缕残阳竭尽全力穿透厚厚的云层之时,三十七名男子终于卸下了身上那沉重的镣铐,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此时的戚福静静地伫立在一根歪斜的旗杆之下,目光凝视着那些相互搀扶着前行的妇孺们。她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最终汇聚成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黑色剪影,宛如一条受伤的巨蟒艰难地蠕动着身躯。
与此同时,从遥远的山道上传来了阵阵焚烧营寨所产生的焦糊味道,那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阵窒息和绝望。就在这时,伯言默默地走到戚福身旁,将一块染满鲜血的布帛递了过来。当戚福伸出手指触及这块布帛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那尚未完全冷却的余温,就像是死者残留下来的最后一丝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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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中,一根根干枯的树枝在瑟瑟发抖,不时发出细碎的爆响声,听起来犹如无数未亡人在低声呜咽、抽泣,诉说着心中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在那遥远的边境线之外,一片荒芜的乱石滩上,如血的残阳宛如一个迟暮的老人,缓缓地向着地平线沉去。它那微弱而又昏黄的光芒,无力地洒落在大地上,将所有物体的影子都拉伸得细长无比。
戚福静静地骑坐在一匹高大的马背上,他那略显疲惫的身躯微微前倾,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忧虑和思索。此刻,他那双粗糙的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上的铜扣,一下又一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目光越过这片荒凉之地,可以看到远处有几缕淡淡的炊烟正袅袅升起。这些炊烟来自于一群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流民队伍,他们艰难地行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寻找着生存的希望。
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裂缝纵横交错。在这些裂缝之中,暗红色的苔藓悄然生长着,它们就像是被鲜血浸透的陈旧帛布一般,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突然,前方的伯言猛地勒住了马匹。随着骏马一声嘶鸣,伯言手中的长刀刀鞘重重地磕在了一旁的石栏之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起了几只正在啄食腐肉的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哇哇乱叫着飞向远方。
再看那些被俘获的人们,他们正拖着沉重的脚步,踩着梯田层叠的断崖缓慢地向西边行进。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布衣下摆不时扫过稻茬尖利的断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这些摆动的衣袂恍若一只只支离破碎的残蝶,在风中颤抖着,随时可能消散不见。
人群中,时不时会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踉跄跌倒。其中一名倒霉鬼一不小心便跌入了路边的溪涧之中,顿时激起一大片水花。四溅的水珠纷纷扬扬地洒落开来,有些甚至溅到了一块长满青苔的残碑之上。受到惊吓的流民孩童原本正蜷缩在碑阴处躲避寒风,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惊醒了过来。
"少爷......"就在这时,伯言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夜晚微凉的晚风轻轻拂过戚福的耳畔。直到这一刻,戚福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然一直在用大拇指反复碾压着刀柄上的缠绳。那些原本精致的细丝经过长时间的摩挲,已然变得光滑发亮。
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凝视着那最后几个影子逐渐消失在了麦浪翻滚、连绵起伏的丘陵之后。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道突然钻入了他的鼻腔。他微微皱起眉头,仔细辨别这股异味的来源——或许是远处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们点燃的篝火不小心燎着了周边的枯草吧。
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响,他们继续前行。当马蹄踏过一段已经断裂的道路时,坚硬的碎石在沉重的铁蹄之下迸射出点点火星,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而伯言,则一直保持着落后于其他人半个马身的距离,他腰间佩戴的长刀在渐暗的暮色之中散发着丝丝冷冽的寒光。
当他们路过一座曾经被焚毁的寨落时,原本刚刚停歇下来的鸟群受到惊吓,纷纷展翅高飞。鸟儿们扑簌簌的振翅声音撞击在四周空荡荡的枯木之上,发出阵阵回响。这种回荡的声音竟然比战场上激昂的战鼓声还要让人感到心悸不已。
就在此时,戚福猛地扯动手中的缰绳。只见身下的战马高高地扬起前蹄,狠狠地踢向了一块残破不堪的石碑。瞬间,石碑碎裂开来,飞溅的石屑如同流星一般急速掠过他那紧紧绷起的下颌。这些细小的石屑在黄昏柔和的光线映照下,划出一道道细碎的金色光芒。
就在同一时刻,从那遥不可及的远方,隐约之间飘来了一阵流民们饱含压抑和低落情绪的呜咽之声。这阵哭声,犹如那被狂暴劲风无情揉弄撕碎的柳笛所发出的声音一般,时断时续,凄凉悲惨到了极点;并且它还与那正在被焚毁的梯田之中,松鸡此起彼伏的鸣叫之音相互交缠融合在了一起。这般奇异诡谲的声响组合,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尖锐刺耳程度远远超过了战场上那激昂嘹亮的号角之声,直直地刺入人的心扉深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此时,伯言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片乌云般悄然无声地笼罩过来,彻底遮蔽住了那最后的一抹残阳余晖。戚福呆呆地凝视着自己映照在那块泛着青光的石板路上的身影轮廓,突然间,他察觉到自己衣物的缝隙之处居然还粘连附着三天之前残留下来的已经干涸凝结成块的血痂。那些呈现出暗褐色的斑痕小点,此刻正趁着渐渐降临的夜色缓缓膨胀开来,看上去似乎要沿着衣角的纹理脉络一路攀爬蔓延至全身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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