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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殿下就是自己下不了这个手，才让我来的，他也知道明良娣无辜，且一心都为着他，倒要我去做这个凶手。”王奉容悠悠地叹了口气，“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若还是执意要了明良娣的命去，那也随殿下自己吧。”
主仆二人一时都沉默不语。
明婧柔从前伺候过萧珣，又帮着萧玧一同扳倒了萧珣，一旦萧珣复位，头一个要找的估计就是明婧柔，明婧柔再度落入他的手中，境遇自然不言而喻，怕是比死都还要难受。
王奉容也不知，萧玧让她把明婧柔毒死，到底是舍不得明婧柔日后受那种苦，还是不想她再被萧珣占有。
在动手之前，她以为她能够做到，作为萧玧的太子妃，她该是事事唯命是从，但到头来，她发现她还是不能轻而易举就索去一条无辜的性命。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那壶酒里下毒。
萧玧若是要怪，那便怪她吧。
“张嬷嬷，不必再提起什么毒酒的事，殿下暂时还不会发现，全看明良娣自己的命了。”
明婧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锦华殿，脚下如踩了棉絮一般飘飘忽忽的，若没有绿歌在旁，她怕是连卉香殿都到不了了。
一入卉香殿，原先把守的那些侍卫还是照旧把宫门给守住，丝毫不像是萧玧要给她禁足的模样。
明婧柔也愈发笃定，这本来就是王奉容请她过去的一个借口。
春暖乍寒，就算再日头底下走也不会很热，明婧柔却走出了一头的细汗，绿歌不知那是冷汗，便要去打水来给明婧柔净面。
才刚转了个身，却一下子被明婧柔拉住，绿歌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明婧柔一张脸煞白地看着自己。
“良娣不舒服吗？”绿歌吃惊道，“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要不要叫太医？”
明婧柔摇头：“不用，绿歌姐姐坐下，我有话要说。”
绿歌坐下来，听她说话。
“绿歌姐姐，太子殿下要杀我，我怕是不成了。”
闻言，绿歌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和明婧柔一样白，连忙道：“良娣在胡说什么傻话，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殿下最放在心上的就是良娣，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何苦要好端端杀了良娣？良娣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让殿下听见你如此疑心他，他岂不是伤心？”
“若我没猜错，太子妃今日的酒里下了毒，而我已经喝下去了。”明婧柔额头上还是挂着细密的汗珠，可神色却冷静下来。
绿歌道：“那是太子妃？什么毒？良娣确定吗？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
明婧柔紧紧拽住她：“太子妃要我的命做什么，我在殿下身边那么些年，他想要做的事，我不说猜个十成十，至少也能猜准个七八分。”
她拉着绿歌不肯放，绿歌死拉都拉不开，急得哭了出来：“可是殿下又为何要杀了良娣呢？”
“绿歌姐姐，就不要让我说出来，临终前再难堪一遍了。”
萧玧要杀了她，自然是因为萧珣。
就算她撑着不喝王奉容的那杯酒，萧玧也有其他法子再让她去死，不过是再拖延个一时半会儿，她又何必执着于这片刻的生命呢？
她这样的人，命如草芥，若不是当年萧玧把她从烟花之地救出来，她眼下还不定在哪里呢，如今倒还过了这么三四年的好日子，这辈子不算亏了。
“我喝下毒酒已经有许多工夫，大抵没多少时间了，”明婧柔这才慢慢放开绿歌，“我的话绿歌姐姐记着。”
绿歌抹了一把眼泪：“良娣你说。”
“我从来没有家人，其实更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从殿下把我带回来开始，殿下就是我的家人如今还有了阿随，殿下我是管不得他的，我也不配再提他，但是阿随，”想起那个襁褓中的婴孩，明婧柔只感到锥心的疼痛，“我死之后，只能请绿歌姐姐照顾他了，太子妃是个好人，若她不出事，应该也会帮衬一二。我不要阿随长成怎样的天纵英才，若是能够的话，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绿歌姐姐给他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说着，明婧柔指了指镜台，以及一口紫檀木螺钿的柜子，道：“我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些地方放着，绿歌姐姐是知道的，这些你全都拿去，养育阿随应该要花不少钱财。”
她唯一牵挂的只有阿随，在回来的路上，明婧柔不是没有想过干脆把阿随抱去给萧珣，让他在生父那里长大，不过很快她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她已经是萧玧的良娣，阿随也是正儿八经萧玧的儿子，无端端就抱了阿随过去，告诉他这是他的儿子，口说无凭又要如何证明？
而且萧珣此刻估计已经恨她入骨，就算阿随真的是他孩子，他怕是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她的孩子，他厌弃憎恶还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此事揭发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阿随身世的争议，或许会跟随他的一生，她死了是一死了之了，但她也不想放任孩子的一生在这样纠缠不清的漩涡之中。
所以维持眼下的一切，对于阿随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绿歌哭道：“成王败寇，万一殿下身死，东宫其他人也……小殿下也会死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明婧柔轻轻叹了一声。
阿随的身份就是萧玧的长子，如果皇帝真的要斩草除根，他是逃不过的，就算抱去给萧珣，让皇帝知道他身世这样复杂不明，或许还有可能加速阿随的死亡。
绿歌哭泣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握着明婧柔的手冰冷一片，最后点点头，哽咽道：“良娣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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