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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皇宫气氛格外凝重。禁宫深处,晨钟方响,整座皇城却似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影之下。大殿外,纷至沓来的文武百官不再像往日那样寒暄交谈,反倒行色匆匆,面带疑虑。因为谁都知道,今日的朝会将非同寻常——皇帝忽然要“重提顾家旧案”,这句话一传出,便令满朝人心惶惶。
萧靖寒骑马到达宫门时,远远便看见那些官员三五成群地聚在御道两旁,互相交换着目光。目光里有探寻,有忌惮,也有一丝畏缩。他翻身下马,缓缓步入大门。有几位官员低声唤了一句“九王爷”,见他神色冷肃,也不敢多言,只向后退避。萧靖寒不再理会他们,只顾稳步踏上去往金銮殿的台阶。
晨光照亮巍峨的殿宇,琉璃瓦闪烁着冷峻的光。大殿门口已站满了侍卫,连禁军统领都亲自护卫,看来皇帝对这次朝会的重视与戒备远胜平日。萧靖寒暗暗思忖:皇帝忽然宣布将顾家往事提上朝堂,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太子的某些动作,抑或是打算趁机敲山震虎?他心中警惕,更加谨慎地走进殿内。
金銮殿中,百官列班,刀光甲影映射着一股肃杀之意。距离朝会正式开始还有片刻,但大殿里已鸦雀无声——连往日里惯于喧哗的武将们也神色紧张。皇帝尚未出现,群臣只能默默等待,不敢私语。萧靖寒沿着御阶旁的青石地面缓步行至属于自己一列的位置,察觉到目光四射,不少人正盯着他。
他淡然抬眼,远远便看见太子萧明烨已在正中央不远处站定。太子一身华服,朝服上绣着金丝蟒纹,神情却显得格外冷峻。似乎发觉萧靖寒的视线,太子微微转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火光一闪而过。那一瞬间,萧靖寒从太子眼底捕捉到一抹森然杀意,而太子也从他沉静的神色里,看到了毫不退让的对抗。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有开口。太子唇角浮现一丝冷笑,仿佛在向萧靖寒示意:今日,你再怎么挣扎,也难逃我的罗网。萧靖寒神情无波,只如常地拱手致意,随后沉着目光,站在自己的位置。
不多时,殿外传来内侍高声呼喊:“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悠长的宣告,群臣纷纷跪拜,金銮殿的大门被侍卫们悉数推开。只见皇帝身着明黄朝服,踏步入内。他的步伐不算太快,却自有一股威仪,让人不敢抬头直视。皇帝登上御座,缓缓坐下,目光扫视群臣,最后落在了太子与萧靖寒之间。那一眼似含千钧,殿中气氛越发压抑。
“平身。”皇帝一声令下,百官起身复位,但依旧不敢放松。等到众人重新站好,皇帝方才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朕今早让人传话,想必各位爱卿也已知晓。顾家之事,当年曾轰动一时,朝堂与民间皆在议论,如今却仍余波未平。朕思来想去,若再不彻底了断,势必引发更多流言。今日,便在此处,令当年相关之人各抒己见,给朕一个解释,也还天下一个明白。”
此言一出,大殿里隐隐传来低声嗡动。果然,皇帝要在这里公开处置顾家旧案了。大家先前只道皇帝只是打算施恩或敷衍,却没想到他这般严肃慎重。站在下首的萧靖寒心头微动:皇帝此举,不知是为了震慑太子,抑或是另有更深用意。
在寂静中,太子萧明烨率先出班,拱手道:“父皇圣明。当年顾家被指控谋逆之罪,铁证如山,满门抄斩。若非如此,先帝基业也难保周全。至今仍有不少谣言流传,说顾家不过是被冤枉的忠良。这些人若不加处置,怕会影响朝纲。”
皇帝眯起眼睛,似乎并不急于表态,而是看向朝列中另一位老臣:“苏爱卿,你先说说看。”
被点名的老臣是苏廷峰,早年曾与顾家当家顾元正共事,关系匪浅。顾家案发后,他表面上退隐在家,实则一直想替顾家伸冤,只是碍于种种压力不敢出头。此刻被皇帝点名,他心头猛地一跳,但还是走出班列,行礼道:“回陛下,微臣自幼入朝为官,曾与顾家老爷在兵部共事数载,知其绝非反叛之徒。至于当年‘谋逆’的罪名,微臣深感蹊跷。这些年来,民间也频频传言顾家是被陷害。微臣斗胆,愿请求陛下彻查此案,还顾家一个公道。若顾家当真有罪,自当进一步问责;若顾家确是冤屈,也当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太子闻言,目光顿时变冷,盯着苏廷峰,似乎不屑一顾。皇帝听完苏廷峰的话,却没有立刻发怒,反而微微沉吟,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萧靖寒。他缓缓问道:“九王爷,朕知道你素来与顾家的旧部有些牵连,这些日子里也听过许多你‘暗中搜罗证据’的传闻。你对此事,可有想说的?”
语音落下,殿中陡然一片死寂,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萧靖寒。很多朝臣更是暗暗心惊:原来皇帝早就知道九王爷在私下调查顾家案。若此刻萧靖寒回答不当,极可能被扣个通敌谋逆之名,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萧靖寒神情平静,向皇帝拱手,微一屈膝,恭声道:“回父皇,儿臣自幼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喜喧闹,少与朝中各派深交。然则顾家案牵涉甚广,儿臣偶尔听到些江湖流言,说当年顾家未必真是反贼,便难免心生疑虑。这些疑虑,皆是因为儿臣对社稷安定之忧,不敢私下妄加评判。若父皇今日要重提此案,儿臣愿将所知所闻悉数上呈,供父皇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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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既不否认暗查顾家之事实,也不表明自己已握有确凿证据,却巧妙地撇清了“私自翻案”的嫌疑。一时间,许多老臣听了暗暗点头,心想九王爷果然谨慎,言语分寸拿捏恰到好处。但太子却从他这番话中听出了“我知道不少内情,但我不急着说”的味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皇帝眼神微凝,似要从萧靖寒的面色里看出更多端倪。可萧靖寒神情不动如山,令他也难以判断那句“所知所闻”究竟有几分真、几分虚。最终,皇帝只冷冷道:“好。若有人想要将顾家案重新调查,朕也愿意听听那些所谓‘冤情’。只是,若到头来证明顾家果真是谋逆,那些胡乱为顾家翻案的人,岂不等同帮凶?想必各位爱卿也知道这其中严重性。”
这句话看似公允,其实暗藏杀机。它既表达了“可以查”,也同时警告“若查无冤情,则翻案者必遭重惩”。群臣闻言,谁还敢贸然表态?即便有人怀疑顾家案,可也不想搭上自己前程性命。大殿再度陷入寒意森森的静默。
这时,太子再度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激昂:“父皇圣明,所谓流言止于智者,我朝国力昌盛,却容不下谣言横飞。若有人假借替顾家喊冤之名行不轨之实,这等阴谋更需严惩。请父皇明鉴,儿臣愿协助彻查此事,绝不让居心叵测之人得逞。”
他口中“居心叵测之人”一语说得含糊,却分明含沙射影。萧靖寒听在耳中,面色淡然,只在心里冷笑:太子真是急不可耐了。他明白,太子的焦虑与杀意,皆因昨夜林轻歌潜入太子府的行动,让太子派系感到危机逼近。如今太子想借助皇帝之威,将矛头转向“想翻顾家案的人”,实则针对自己。
果然,不久又有几个太子一党的人站了出来,纷纷表示对“乱臣贼子”绝不姑息,甚至开始大谈当年顾家如何“图谋不轨”,试图美化当年的清剿行动。台下文武大臣们,有人陷入沉默,有人暗暗心惊,却无人敢与太子正面对抗。在他们眼中,当前形势依旧是太子与皇帝掌握生杀大权,九王爷虽贵为宗室,却似乎势单力薄。
萧靖寒不动声色地听着这番指责,留意到皇帝始终面无表情,既不反驳,也不曾替顾家说话。这更让他肯定:皇帝此举未必真想替顾家平冤,极可能是在考察局势,或许也在拿自己与太子作对比,看谁更值得忌惮。
就在此刻,一道略显沙哑却铿锵的声音忽然自群臣末端传来:“陛下,微臣有话要讲。”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将军缓缓出列。他正是当年随先帝征战沙场的宿将——岳宏远,亦曾与顾家当家顾元正同披战袍,出生入死。
皇帝对岳宏远印象极深,毕竟此人年轻时南征北战,为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朝堂中的“资格元老”。皇帝见他出列,沉声道:“岳爱卿,你要说什么?”
岳宏远略微喘息,一来年事已高,二来可能也带着些许情绪。他缓缓行礼,道:“当年顾家满门抄斩之时,老臣曾暗中怀疑其冤,然而形势所迫,一直不敢言。如今见陛下有意重查此案,老臣不揣冒昧想提醒一句:顾家当年多次为朝廷征战,保家卫国之功不可没。若其真有罪,自当诛之,但若是冤死,那便是朝堂的莫大耻辱。”
他话虽不多,却透着力道。当年顾家在军中威望不小,顾元正更是手握兵权,威震边关。太子对他目光陡然凌厉,心里恼怒不已:这老家伙真是冥顽不灵,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此时帮顾家讲话。但他碍于对方军功卓着,且曾与先帝并肩,也不好当众斥责,只能暗暗憋怒。
皇帝盯着岳宏远,沉默良久方道:“岳爱卿此言,朕记下了。既如此,朕就给你们一月时间。若有人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顾家被冤,朕可重新审理。若依旧没有足够凭证,那这案子就此定论,任何人不得再提。”
这话一出,朝堂顿时波澜四起,一月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令暗流汹涌。萧靖寒听得出皇帝这是要给自己与太子一场明争暗斗的机会——若自己能在一个月内真的翻案,皇帝或许会顺水推舟;若拿不出证据,就会彻底失去主动权,甚至被皇帝与太子冠以“搬弄是非、妄言惑众”的罪名。
太子随即出班,拱手道:“父皇英明。儿臣愿全力配合调查,若有人有证据,不妨光明正大呈上,若有人刻意造谣生事,儿臣也绝不宽恕。”
这番话刀光剑影,摆明是对萧靖寒的威胁。萧靖寒却依旧神色从容,对皇帝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顾家一案,事关重大,儿臣定当竭力。”
皇帝略一点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向百官:“还有谁要奏事?”见无人再言,皇帝便淡淡道:“既如此,今早议事到此结束。散朝。”
内侍再次高呼“退朝”,百官跪送皇帝离席。萧靖寒目送皇帝背影,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与太子之间的这一场角力,正式拉开大幕。时间仅有一个月,他必须加紧搜集证据,最好能令民心尽归己方,让朝堂里的中立或观望势力也倒向自己。否则,一旦时限到来,自己便会进退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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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皇帝离去后,也并未急着走,反而随口与身边几位大臣闲谈,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萧靖寒,仿佛一只锁定猎物的猛虎。萧靖寒不想多生事端,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太子高声喊了一句:“九弟留步。”
殿内余下的官员心神一凛,均觉不妙:太子这是要当众再度挑衅?萧靖寒只得停住脚步,面不改色地回头:“太子殿下何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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