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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第2页）

淮阳王，李承泽的父亲，尚未成为太子时的封号，李承泽话说至此，已是一片赤忱相劝了。

“这不一样，宁知远从来没想过反啊！”苏锦书脱口而出，看着李承泽在一侧哽住说不出话来，心头仿佛泼了一瓢凉水，有了懊悔之意，便垂首问道，“承泽殿下，我无意冒犯，只是关心则乱。你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整个水阁都突然静了下来，唯有窗外的水鸟叽叽喳喳，仿佛在吵架一般，良久，李承泽方恢复了平日的表情。

“演下去，暗中搜集罪证，广而告之，利用民意申张鸣冤，不然只会祸及众人，空手而归。”

“那我更得入宫了呀！”苏锦书叹道，“你去哪搜集证据？如今正是搜到宫里就举步维艰了。”苏锦书立刻换了个角度，“且不说要有什么进展，只是看看情况，连累不到殿下头上。”

李承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脸都变成惨白。公主起身去拉他的手，已是冰凉一片。

公主见事情发展不妙，一抬头发现荀卓卿早借口出去逗鸟了，又看宁知远在一侧沉默不语，便点了点他的袖子，说道，“你觉得呢？”

窗外的蝉鸣声发出盛夏末日最后的悲鸣，宁知远在这鸣声里恍惚又见苏锦书立在青石阶前。

那日她穿着藕荷色罗衫，鬓边青丝叫汗浸得打了绺，一脸焦急地甩去她素日最爱的杏花瓣，只是为着不挡住翘首看他归来的路。饶是当时神志不甚清醒，那面容也在他的心上烙下深深的疤痕。

后来，苏锦书便舍下她向来清冷的性子，日日托了周京荣去拜会太医院的大夫，手里还常常攥着本翻皱的医书，原是听闻太医院首座擅解百毒，有时竟顶着卯时的露水就在宫门外太医院前候着。

他记得芒种那夜骤雨初歇已到深夜，自己咳血染污了圣上赏赐的苏绸红锦袖口的内衬。衣料难得，第二日必须着身，一时之间众人甚是惊慌。苏锦书不声不响剪了陪嫁的云锦被面，熬更守夜绣出对戏水鸳鸯，针脚细密得能藏住咳喘声。

最揪心是夏至前后，他高热不退说胡话，急得苏锦书直接把药炉子搬至堂中，一面煎药一面喝，熬了四五日众人满面疲乏昏昏欲睡，她又怕旁人懈怠不能周全，便自己上手亲自煎药，亲自照料他。

那几日朦胧间总见苏锦书跪在药炉前添炭，火舌舐着她冰肌玉骨，生生在腕上烫出个月牙疤，自那以后日日戴着一个宽大的翡翠镯子。

那会她发间杏香混着苦药味，竟比御赐的龙涎香更叫人肝肠寸断。怕他灌不进去那许多苦药汁子，备了蜜饯糖块水晶糕，自己倒被药气熏得日日眼眶通红。

昨儿晌午她来送冰镇酸梅汤，珊瑚镯子上雕的连理枝磨得细碎。宁知远瞥见她那串珠子，忽想起立夏那日暴雨，她抱着公主从太医院求来的药匣跌在书房外的泥水里，翡翠镯子碎成三截，倒比漫天惊雷更震心魄。

刚刚在这棋盘之上，苏锦书又是如何云淡风轻说出她是怎么设下陷阱，怎么引人上钩，怎么拜托公主和荀卓卿，怎么把府上来来回回翻了四五遍才揪出来何辰。

这其中她挨了多少的误解，为了把时间逼紧又是如何夜不能寐，灯火又是如何揉碎她的眼角眉梢，账本子花册子如何翻来覆去地盘算，如何顶着酷暑的日头匆匆奔走，他便是想想，也觉得痛心。

水阁窗棂外荼蘼花簌簌落着，倒似这些时日她忍回去的泪，一瓣瓣都砸在他的腔子里。宁知远猛然攥紧襟前玉佩。那玉佩背面刻着"平安"二字，原是苏锦书及笄那年供在佛前的，陪嫁后一直收在她的匣中。

在他晕过去那日醒来后，这玉便戴在了他的身上——如今叫体温焐得滚烫，倒比喉间毒斑更灼人。

苏锦书为了他中毒这事，付出多少委屈，历经多少艰辛，远非常人所能理解。如今这般急迫入宫，他愿意为苏锦书做任何事，支持苏锦书的任何想法。

“端午宫里有一场宫宴，不如一起去一趟。锦书说得也有些道理，未必一趟就能寻出结果，只是为着能熟悉下宫里的情况，再做下一步的动作。”宁知远抬头，刚好赶上荀卓卿转入阁内。

荀卓卿点头笑道，“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宁将军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也得回去面见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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