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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南环路三十号一（第1页）

庄晓梦一再答应颜巧巧不会暴露她。挂断电话后，庄晓梦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大门前，准备换鞋去南环路寻找庄炎。

客厅内，朗月隐约听见庄晓梦在卧室与人通话，谈话中仿佛此行有危险，便想跟庄晓梦一同前行。然而，如此聪颖的庄晓梦又怎会不知，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将朗月留下；她让朗月在家等待庄炎，因为她担心庄炎只是出去买东西，或许马上就会回来，让朗月留下给她报信。朗月思考了一番，觉得庄晓梦所说的话有道理，便不再与她争论。

庄晓梦交代好一切，就一个人急匆匆地冲到楼下停车场，点燃车子朝南环路三十号驶去。

骄阳炙烤之下，庄晓梦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她从未见过庄鸣奂，也不知自己见到他时是否能认出来，最近烦恼的事情太多，让她来不及细想。庄炎越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她就越觉得庄炎根本就没有放下。

南环路位于郊区，离市中心较远，经济发展也较市中心贫瘠，庄晓梦几乎不怎么踏足，所以沿路找了很久才找到三十号的位置所在。此处远远望去，整片区域坐落着的全是平房，环境也比市中心差很多，偶尔还能看见几只从路面上飞速爬过的蟑螂。庄晓梦刚刚从庄家别墅搬出来时，居住的地方也像现在这样有着数不清的多足昆虫，所以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庄晓梦寻寻觅觅中，辗转来到一处门口停放着一辆老旧破三轮车的人家。锈迹斑斑的红色铁门紧闭着，庄晓梦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一个楷体字“30”的牌子被钉在墙面上；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在门上敲击了两下，等待了两秒，见无人应答，又敲击了两下。正在庄晓梦以为房间内没有人时，一阵玻璃瓶被摔碎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庄晓梦便试探性地对着门大喊了两声：“你好！请问有人吗？是庄鸣奂吗？”。

门内依旧无人回应，只有玻璃瓶相互撞击的声音，偶尔有一声瓶子碎裂的声音。庄晓梦确认房间内有人存在，就试着轻推了一下铁门，没成想她这轻轻一推，铁门就露出来一个缝隙。透过门缝，庄晓梦这才看清屋内情形。

半明半暗的房间内，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躺在地上。他双眼迷离，神志好像有些不清醒，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一只手里提溜着还剩小半瓶的啤酒瓶，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旁人听不见的话，双腿在地上随意比划着“大”字；桌上的饭菜很简单，饭碗里那一看就一口没动过的白米饭，除了一盘被吃得差不多的花生米和另一盘炒鸡蛋以外，再也没有多的食物。

庄晓梦见状，又顺着缝隙四处看了看；门内有一条铁链拴着，庄晓梦没办法将门完全打开，所以只能如此观察。她艰难地观望了一下这个简陋又狭小的房间，能被阳光照进的地方都被布帘挡住了，所以才显得如此阴暗。

见没有庄炎的身影，庄晓梦便想着离开。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一直躺在地上那个男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颜巧巧！你给老子站那儿！老子让你走了吗？老子听了你的话，去找庄炎，结果你答应老子的事你做到了吗？给老子回来！”。

庄晓梦听闻，确定躺在地上之人正是庄鸣奂，而庄炎被庄鸣奂缠上的事儿或许并不是巧合。她怀着疑问转过身来，只见一直紧闭双眼躺着的醉酒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庄晓梦紧蹙眉头并对着门缝内的男人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颜巧巧让你去找的庄炎？难道不是你自己查到庄炎的身份，故意去找他的吗？”。

门内那男人依旧有些意识不清醒，但他似乎认出眼前之人并不是颜巧巧，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坐起身背靠着床沿对庄晓梦说：“你是谁？你不是颜巧巧。”。

庄晓梦没想到一个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人，竟然能从她的声音中辨别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女儿。于是，她也不再隐瞒，如实说：“我是庄鸣巍的女儿，我叫庄晓梦。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叔。”。

那男人听闻，反应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从口中说了一句：“庄鸣巍？哦，庄鸣巍啊！那个短命鬼！说我死了也和他没关系，结果死在我前面的人啊！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连自己亲弟弟都不管不顾，也难怪，真是罪有应得，报应啊！哈哈哈哈！”。庄鸣奂说话间，突然大笑起来，随着他嘲笑的面容越发的狰狞，整个人都变得扭曲无比。突然他一手撑地，另一手紧紧握着酒瓶，整个人依靠着背后的床缓缓站起身，然后摇摇晃晃间朝着庄晓梦走来。

庄晓梦站在门外，阳光从她的头顶洒下来，将她照得金光闪闪；隔着一扇门，庄晓梦与处在阴暗之中的庄鸣奂就好像身处两个世界一般。庄晓梦没有反驳庄鸣奂讥讽自己父亲的话，因为在她看来，和一个酒疯子对话，无异于对着一头牛弹琴，显得她自己也无比愚蠢；而她正打算放弃继续与庄鸣奂这样毫无意义地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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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鸣奂似乎清醒了过来，他的酒气透过门缝飘出来，随着嘴里说出的话，庄晓梦这才又站住脚。庄鸣奂说：“庄鸣巍引以为傲的女儿，庄晓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庄晓梦透过门缝，竟然在一束透过她打在庄鸣奂眼睛上的光线内看出庄鸣奂眼中那一丝悲伤。庄鸣奂伸出手想抚摸庄晓梦的脸，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摸不到。就是这一眼，他看见自己干涸发皱的手上的皮肤，突然惊恐不已，喊叫着：“这是谁的手？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不是我的！”。

庄晓梦看见原本已经恢复些许意识的庄鸣奂，在看到自己干裂枯槁的手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顿时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觉得眼前这个被世人唾弃的庄鸣奂，似乎和别人口中的庄鸣奂有着巨大的差距，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庄晓梦无法进入房间，只能站在门外，眼看着庄鸣奂在屋子内疯狂砸东西。看着满地的碎玻璃瓶渣子，庄晓梦竟然心中生出一抹担忧，好在庄鸣奂穿了鞋，这才没有被扎穿脚底。庄鸣奂的狂躁并没有因为桌上已无可摔之物而停下来，只见她突然转身走向一旁的厨台，台灶上方一褐色砧板上正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菜刀。

见状，庄晓梦生怕庄鸣奂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急之下，她努力将门往里推，好让自己本就瘦小的手掌可以伸进房门内。她努力想要够着门后的安全锁扣，在烈日的曝晒下，焦急的汗水不断从太阳穴处往下滴。眼见着庄鸣奂将要走到菜刀旁，庄晓梦终于摸着安全锁扣内的小铁球。她用食指和中指将小铁球掀开后，又将手反方向伸到另一边，并拔掉铁栓子，打开门快速冲进去，抢在庄鸣奂之前将菜刀握在手里。

庄鸣奂或许没有意识到庄晓梦竟然会冲进来，愣住片刻后，带着醉意迷离的眼神，伸出手，严肃又带着威胁意味地对庄晓梦说：“拿来！”。

庄晓梦毫不畏惧庄鸣奂的威胁，将拿着菜刀的手背在身后，并冷静说道：“这个不能给你。除非......你告诉我你和颜巧巧之间，你们到底对庄炎做了什么？”。

庄鸣奂拖着摇晃的身体，一步一步缓缓向庄晓梦逼近，嘴里还说着：“你以为你是谁？我和庄炎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以为你是庄鸣巍的女儿，你就能代替他管教我？可笑！”。

庄晓梦虽然不知道庄鸣奂和自己父亲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但她从庄鸣奂的口中隐约听出，他并不是个粗俗鄙陋之人。便说：“没有人能代替我父亲。我只是想问问你，庄炎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帮着颜巧巧欺负他？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忘记你对他造成的伤害，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也没有照顾过他一天，为什么一回来就是为了向他要钱。你真的不知道庄炎有多渴望你能回来，有多渴望得到你缺席已久的父爱吗？”。

庄鸣奂就像听力受损一样，对庄晓梦的话熟视无睹，并一直不断地向庄晓梦逼近。他眼神里的凶恶之象一直都没有消散，即便露出过那短短一秒的悲伤，也很快就被冷漠和无情掩盖下去。

直到庄晓梦被庄鸣奂逼到仅露出纤细光条的窗口处，庄鸣奂才停下脚步。他嘴里依旧重复着方才那两个字：“拿来！”。他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一丝感情。

若是方才，庄晓梦或许还有将菜刀交给庄鸣奂的可能。但现在，庄鸣奂的眼神里逐渐对庄晓梦露出了杀意，她再也不可能在此时将手中对自己更为不利的器物交出去，便站在墙角边上一动不动。只定定的看着庄鸣奂，然后试图与他谈条件，道：“我可以给你。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要再去找庄炎的麻烦。”。

庄鸣奂见庄晓梦不听从自己的命令，突然将手中的酒瓶用力往地上一扔，随着酒瓶被摔后的破裂声，庄鸣奂拉着庄晓梦一只胳膊，一把将她从墙边带离，并伸出另一只手在庄晓梦背后，将她握住菜刀的手腕紧紧攥在手中。

庄鸣奂虽然喝了酒，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依然不可小觑。庄晓梦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庄鸣奂抢走自己手中的菜刀。眼见庄鸣奂眼中杀气不减，庄晓梦想跑却发觉自己的胳膊被庄鸣奂钳制得死死的。

庄鸣奂见庄晓梦想逃，突然举起手中的菜刀。庄晓梦见自己逃不掉，正懊恼着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单刀匹马就冲进来时，就听庄鸣奂突然沉下嗓音说道：“你和庄炎感情很要好？竟然为了他敢一个人来找我。颜巧巧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喝醉酒以后六亲不认吗？”。

庄晓梦因为害怕紧闭双眼，等待着被处决。然而，那炳刀没有落在自己脖子上，却听闻庄鸣奂突然换了语气的质问，这才睁开双眼看向庄鸣奂。此时，庄鸣奂眼中的杀气已经退去，只剩下冷漠和沉寂。

庄晓梦思考了片刻，这才答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我见到的你和他们口中的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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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鸣奂突然来了兴趣，但擒住庄晓梦的手却依旧没有松懈下来。他冷笑一声说：“是吗？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庄晓梦解释着：“你说我小时候你抱过我。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没有。我都不记得的事，时隔二十多年你竟然一听我的名字就想起来了。颜巧巧说你喝醉后六亲不认，可你一听见我的声音就知道不是她，这足以证明颜巧巧在你心中的地位并不低。一个只听声音就认出自己女儿的人，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庄鸣奂，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突然眼神一冷，说道：“我杀过人。你不害怕吗？难道庄炎没跟你说过？”。

庄晓梦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但后来我去警局了解过，是那个人在餐桌上对你出言不逊，还先动手打了你；你是因为喝了酒，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他自己撞在路边散落的铁架上，失血过多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庄鸣奂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句“你不是故意的。”，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又可笑又可悲，忍不住大笑起来，可他笑着笑着泪水就从眼角流了下来。庄晓梦看见如此模样的庄鸣奂，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同情还是不理会；毕竟除了这件事，他对庄炎和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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